渐渐进入琴策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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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李铄和陵游坐在一起,分吃着一把还冒着热气的街边小串。
各种各样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翻腾着——昨天回去后陵游没生气,也就是说他对那个军娘印象还不错?看来昨天推他一把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对了,昨天喝的酒也不错,等哪天可以跟陵游也去一趟。
好像还有点别的事?
李铄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
他还应承了别人一件事,差点忘了。
这事情正是昨天那个穿长衫背古琴的青年拜托他的。这人名叫柏文竹,是长歌门弟子,此次来洛阳是寻人的。他想打听的高姓人家李铄并不知晓,虽说天策府是有着为国为民训诫,但这种寻物找人的零碎小事并不在天策府的管辖范围内。
李铄会主动帮助柏文竹,纯粹是因为在后来的交谈中,他得知柏文竹的年纪比自己稍小几岁,这么些年也没独自出过远门。这些标签太过熟悉,一下子就让他想起当年的陵游。
又看看柏文竹脸色也不怎么好,李铄就开始发散思维。他寻思着这人不会再有点隐疾什么的,心中愈发同情起来,便主动提出帮柏文竹四处问问。
他自告奋勇把事情应承了下来,但至于要从何着手,李铄还真有点犯难。他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旁边的陵游一阵莫名其妙。他靠过去,用肩膀撞了一下正出神想办法的李铄。
“欸,怎么了?”
“没事。”
陵游哦了一声,也没计较他敷衍的回答,自顾自摸着下巴说:“总叹气的话串儿都不香了。”
李铄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歪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瞥了陵游一眼。而后,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似的眼睛一亮,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紧紧盯着陵游。
先前他正犯难该如何着手的事情,就在此时有了办法——他那发小陵游,自从惹了一次祸后就像开了窍似的,天天积极向上,表现良好,这几年接连晋升,人脉也随之开阔了不少,说不定能有一个两个知道这事儿的。
陵游被他看的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魔怔了?”
“没有没有,”李铄把装着肉串的油纸袋整个推向陵游。顾忌着军中的禁酒令,他们今日是以茶代酒,看他的茶杯空了,李铄又狗腿的帮他把茶水满上,而后就着靠过去的姿势,揽着陵游的肩膀和他头碰头的挤在一起,“那个……我朋友托我办件事儿,你能不能帮帮我?”
陵游被他搂着,心里突突突的跳。就算让他现在去独自捕猎一只刚下了崽子的南原母熊他觉得自己都能拼上一拼,更别说自家“内人”拜托他的是个芝麻大点的小事了。陵游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没过几天,陵游就托人给李铄带了口信,说要事情有了眉目,要和他面谈。
李铄在两人平常碰面的地方稍微等了会儿,没多久便远远地看见陵游朝这边走了过来。让他稍感惊讶的是,陵游竟然不是单独一人来见他的。那个对陵游有意思的英气军娘也跟在他身边,一眼看过去郎才女貌很是般配,两人边走边聊,气氛也十分融洽。
走近了之后,陵游自然的停在了李铄旁边。那军娘大概也知道陵游是和他约好了的,她冲李铄打了个招呼,没有多问什么,便往别处去了。
“啊,久等了。”陵游皱起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铄一脸暧昧的靠过去:“哎呀,发展的不错么。”
“你说的是皇竹草么,确实长高了不少。”
陵游一脸正直,不为所动。他这副样子被李铄看在眼里,全当做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饰。
“行了,说正事,你问我的事情有眉目了。”陵游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你问的那户人家是个小镇子里的富商,夫妻俩有个儿子,他们是老来得子,所以对他家那儿子格外宠。那小子被溺爱的有点飘飘然,跟个小混混似的成天在外面鬼混,惹出一屁股事,前几年是这一块儿有名的恶霸。这些年成了家,去了外地才消停下来。”
陵游果然靠谱,连这对老夫妻住在哪里都打听了出来。李铄把他说的一一记住,而后故作严肃的问:“好,多谢你。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陵游道:“什么?”
“你跟那军娘,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陵游表情僵了一僵,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要请大家和喜酒也得是你和我请啊。”
李铄一愣:“怎么说?”
陵游把手伸进领子里摸索了几下,拽出个用红绳拴着的羊脂玉佩来,在李铄眼前晃了晃。
“怎么着,不记得了?未·婚·夫。”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读音,说完还冲李铄抛了个媚眼,看的李铄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陵游竟然记得这件事,更过分的是还随身带着他送的那块玉佩,这是要故意看他笑话吗?
小时候犯傻的回忆再度复苏。李铄尴尬的满脸通红,连连摆手:“不不不、记得。哎,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笑。我说都这么久了你、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啊,快忘了。陵游,你别笑了!”
说到最后李铄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他捂着脸装死,旁边陵游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不和你闹了。我告诉你,你别瞎寻思那些有的没的,我跟连翘——就是那个军娘,没别的关系。你不是托我打听事情么,之前我顺口提了一句,她知道点什么,正好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顺路,就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跟我说了。”
李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听了之后也不敢反驳,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陵游这才满意的把玉佩塞回去,不再调笑他了。
隔天,李铄特意去了一趟洛阳城,打算把从陵游哪儿得到的消息告诉柏文竹。他站在柏文竹暂住的客栈前,仔细确认了三遍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李铄怎么也没想到,陵游心心念念的那家饭馆,竟然就在这家客栈的隔壁。
早知道应该带陵游一起来的。
李铄有些惋惜的想。
他前脚刚进了客栈的门,打算问问店家柏文竹住在那间房里,就看个一身青白衣衫的文士就站在二楼的回廊上,他低着头,茫然的眼神虚虚落在楼下某个地方。听到门口有动静,柏文竹下意识的看过来,两人刚了个照面。
柏文竹楞了一下,对李铄点了点头,快步从楼上走了下来。
“李军爷。”他客客气气的一拱手。
李铄忙回了一礼,他怕柏文竹等得着急,第一句话便直奔主题:“柏公子,你要问的那个人,我打听出个大概。”
柏文竹似乎有些惊讶,他没急着去问详情,而是客气道:“烦劳您费心了,军爷一路奔波累了吧,不如到房间里坐下说?”
李铄摇摇头:“不必了。”
他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了过去。那上面写的都是从陵游哪儿听来的消息,他怕自己口述时忘掉什么细节,耽误了人家的事,当晚便特意记在了纸上。
柏文竹接过来,他打开纸张扫了一眼,再抬起头时脸色有些局促。
“这……真是劳您费心了,多谢。”
“不碍事不碍事,能帮上忙就好。”李铄摆摆手,“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他对那一副呆脸的小书生一抱拳权当告别,转身迈开了步子。柏文竹站在原地,回过神来时李铄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他急忙追了上去。
“军爷,等等!”他拦在李铄面前,不知道是因为跑动还是害羞,他白净的面皮上浮现出淡淡一层红晕,“这,这实在是麻烦你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去旁边的店里吃口饭再走吧,我做东。”
他不擅长说这种场面话,一句没几个字的邀请被他说得断断续续。
柏文竹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先前李铄主动说要帮他的时候,他只当对方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铄会真的劳心劳力的替他打探。他本想把李铄带到房间里,给他些金银之类的东西当做报酬,可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倒显得他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么一想,柏文竹便更加面红耳赤起来。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公子不喜欢欠他人人情债,只盼着李铄不要推辞,一口答应下来。
但被他拦在门口的人偏偏摇了摇头。
“没事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柏公子不用这么客气。”
柏文竹又劝了几句,却还是没把人留住。他犹豫了一下,只能选择退而求其次。
“那好吧,以后军爷若有什么地方用上在下,尽管开口。”
李铄看着他这活像是欠了自己千八百两银子的紧张样子,不由得笑了出声。
他连连摆手:“没事的,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要实在介意,不然就告诉我旁边那家饭馆什么菜色好吃就好了,我有个朋友,一直想来这家尝尝呢。”
……
陵游没想到,他会在隔天的晚上吃到了洛阳城里那家备受好评的饭馆的菜。
他看着李铄把打包好了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多多少少有点目瞪口呆。
“阿铄,你去洛阳了?这是给我带的?你怎么不叫上我,咱们直接在店里吃了再回来。”
他连珠炮似的提出疑问,李铄嫌弃的把凑过来的陵游推到一边。
“之前不是有个朋友托我打听事情么,今天把知道的那些跟他说了。没想到他住的地方离这家饭店不远,就打包回了几样菜。你不是一直想吃么,尝尝去吧。”
陵游兴高采烈的坐下,刚夹起的一筷子东西还没放到嘴里,动作就突然一顿。
“你去见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朋友在洛阳?”
陵游看了看李铄,那目光活像是妻子在审视出轨的丈夫,后者不知怎么莫名的有点心虚。
奇怪,他们又不是夫妻,他心虚什么。
“说了你也不知道。”
陵游当即就不愿意了,他啪的把筷子按在桌上,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你的事情我哪有不知道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见小姑娘了,我说,未婚夫,你可不能无情无义始乱终弃啊。”
眼看他又要去掏那块玉佩,李铄顿觉头皮一紧,忙不迭的去按他已经抬到脖颈的手。
“等等!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不就得了!是之前在洛阳认识的一个长歌,男的,行了吧!”
陵游听了他的答案,这才心满意足的嗯了一声,他重新捡起筷子,把之前没吃到的那口菜送进了嘴里。
“行吧,这次就算了,阿铄,你可不能有事情瞒着我啊。”
李铄心里腹诽陵游怎么年纪越大管的越宽,现在活像个老妈子。可又怕自己这么一说把他惹炸了毛,把玉佩拿出来四处去讲以前他把陵游错认成女孩子的黑历史,不是很敢回嘴,只好苦哈哈的点头说是。
反观桌上的另一人,受到了发小关爱的陵游心情好到藏也藏不住,此时此刻,其他的一切事情都变成了无关紧要。他叼着筷子,该吃吃该喝喝,显然只是把李铄去了趟洛阳这件事当成个小插曲。
就像是半空中飞翔的蝴蝶,在它轻轻挥动翅膀的瞬间,它同样不知道自己带起的这阵微风会在远方的某处演变成灾。
谁是蝴蝶?
谁是飓风?
——TBC——
琴爹一点点加戏,未来的二、三章大概还可以和陵游对手戏!
这时候琴爹和李铄还没看对眼,琴爹只是单纯不想欠人情。